大兄

 20010400_大兄 Lah-jih  2001.4.22

大兄過身已經4,5冬，到taⁿ若想著大兄，to̍h感覺心悶、m̄-kam kap無限siàu念。

因為家庭散赤，大兄10外歲仔to̍h去山頂kā人做長工，做穡牽牛車，khang-khòe粗澀，koh-tio̍h透早無閒到暗，對一个10外歲囡仔來講，過chit-khóan日子，實在是bô-siáⁿ-sì，boeh哭無目屎。大兄講hit-tang-sî ê南投附近，井仔頭(赤水)、湳仔(名間)chit箍圍仔，大條路細條巷攏有伊ê跤跡，無講m̄無了解，講了大兄soah目箍紅。

18歲hit年，是大兄人生大改變ê一年，山頂(井仔頭)舅公看伊kā人做長工無了時，to̍h紹介伊去松蘿山(阿里山)做集材工仔，看ē-tàng加趁一寡錢、加減學chē功夫--bò͘？自按呢ùi日本時代做到降服，ùi降服做到不得已退休；ùi公家ê林場技術員(乙技)做到生理人ê工頭，4,5十冬ê青春，攏浸tī山場，為生活、為三頓飽，m̄敢siàu想啥物叫做前途？啥物叫做未來？趁食人，除了望天公tàu保庇，逐日攏好天m̄-thang落雨，mā-tio̍h看頂司、頭家ê目色。hó-ka-chài，大兄真目色巧(ba̍k-sek-khá)，功夫學了真贊，chiah有法度iā-boeh飼某囝，iā-boeh寄錢轉去hō͘阿爸，庄裏ê兄弟叔孫lóng-mā o-ló振仔叔公實在真好命，有hiah-nī gâu趁錢koh有孝ê後生，其實in boeh-thài ē了解nǹg山場ê鹹酸苦澀？

早前做人長工是望「落雨」趁歇睏，山場做工人卻是上驚tn̄g-tio̍h「落雨」，雨水若厚，3做4歇睏，做bē過工，hit個月to̍h無法度寄錢轉去厝內。tn̄g-tio̍h風颱天做大水閣較淒慘，崩山土石流，山路、鐵枝路害了了，交通斷節，khang-khòe bē做--得，三頓chia̍h-si̍t(食食)照常著開銷，m̄-nā 做bē過工，koh-tio̍h thap福食費。規氣來去轉，boeh轉路頭hiah-nī遠，閣講轉去kám to̍h有khang-khòe thang好做，姑不而終罔等罔聽候，一等半月日、kui個月，嚴重時3,4個月mā-tio̍h等，看天生活ê趁食人真正bô-ta-ôa，鬱卒心情只有忍耐⋯忍耐⋯忍耐⋯抑無敢有啥物變步(piàn-pō͘)？人講「時到時擔當，無米chiah來煮蕃薯箍湯」，青菜工寮前後家己有種一寡，魚肉油臊只好福利社先賒欠，人講「寅食卯糧」to̍h是按呢度日。

大概是chéng-tio̍h阿爸ê個性，忠厚bē-hiáu kap人計較ê大兄，tn̄g-tio̍h pháiⁿ時機，伊是恨命莫怨天，認定天做代m̄是人kā咱害，lún--leh to̍h過；若是tn̄g-tio̍h好空ê工事，人ē-hiáu偷食步用詭計(kuí-kè)，大兄是直來直去按照理路行，hó-ka-chài「天公疼戇人」有人欣賞伊ê古意堅持，m̄-chiah 牽成伊做到ku-lí頭，chhōa 1-tīn kap伊仝運命ê做工仔人saⁿ-kap趁食。平常時看伊nōa性nōa性，無性無地，內心卻是仁慈無teh比，發落khang-khòe mā是真有計畫性，啥人做啥物空課，啥物人ē-tàng趁上工工資，啥物人hōaⁿ機器(ke-khì)上謹慎，啥物人gâu peh樹，啥物人kut-la̍t，啥物人較貧惰，伊攏掌握kah一清二楚，分派khang-khòe罕得有人稽考不滿，m̄-chiah工作順利，柴箍堆積kui大堆，隨時ē赴人thia̍p車載出嘉義，這是阿里山林場做ku-lí頭時期ê艱苦趁食，總--是都也飼某chhiâⁿ囝koh ē-tàng寄錢hō͘阿爸相添。

大約是1963年，阿里山林場開始開放林班標售民營，大兄ùi阿里山林場ê乙技pìⁿ-chiâⁿ木材行頭家ê薪勞做現場工頭，陪頭家勘察林班，たび穿--leh，khiā-hang tān--leh，頭戴匏桸帽，tī半原始森林內，盤過山嶺，peh懸落低(peh-koân lo̍h-kē)，khàng-chiūⁿ崩壁，nǹg過雜草，潦過坑溝實地做每木調查，估計木材數量，判斷剉柴運搬路草，施工困難程度等等⋯⋯然後chiah決定標售價數，標--著了後to̍h開始發落剉柴集材工事，chia 算是伊本行，仝款tī阿里山線行踏出入，極內行，木材行頭家真看重伊ê才能，信賴伊ê做人，合作幾若年，配合不止仔bā，大兄tiāⁿ-tiāⁿ o-ló頭家是「人格者」，非常敬重頭家，講實在--ê，tī小弟心目中大兄chiah-sī一位真有人格ê做工人。

Tn̄g-tio̍h好頭家，大兄是好工頭，tn̄g-tio̍h pháiⁿ頭家，大兄仝款是好工頭，人是工仔侵(欠)頭家ê錢，大兄卻是工頭hō͘頭家欠賬，tī To-lô-ian (多林/To-lîm/To-nâ)做hit擺，頭家是洪董--ê，to̍h無像進前陳董--ê hiah-nī正派，mā有可能是洪董--ê本錢較無hiah粗，有時ē chông 3點半，連紲工人ê工錢mā發bē出--來，大兄看工人無錢thang領，哀哀cha̍p-cha̍p艱苦chē-kòa leh鬱卒，實在不忍心，to̍h先kā人借錢tńg-se̍h，發工錢hō͘人生活要緊。結果幾十萬箍tiâu-tī頭家hia，伊koh猶leh體貼頭家m̄知tńg-se̍h ē得過抑bē得過，尾á hit攤khang-khòe hō͘洪董--ê bâ-ka 5,60萬無teh討。

60 thóng歲hit一年有一工，大兄雄雄中風斷腦筋，ùi半身piàn-sūi到倒tiàm眠床頂bē起身，伊開始鬱卒後悔，哀哀cha̍p-cha̍p講伊猶有幾十萬箍tiâu-tī頭家hia，明明in有錢，為啥物m̄ kap咱算清楚？chiah-ê錢若boeh討轉來tàu相添，厝內負擔mā bē chiah-ni̍h艱難，忠厚一世人ê大兄，因為自責傷深soah tháu-bē-khui心中鬱卒。

大兄足足加Lah-jih 19歲，伊照顧chit个細漢小弟比老爸較濟，見擺大兄若ùi阿里山轉--來，Lah-jih一定tîⁿ-tòe tī伊ê身軀邊，伊ē chhōa Lah-jih chhit-thô，買四秀仔hō͘ Lah-jih食，m̄知影ê人攏當做阮是爸仔囝，若講Lah-jih細漢時對外面ê代誌有bat較濟，攏是大兄chhōa Lah-jih 四界去所致蔭。Lah-jih 5歲無老母，19歲死老爸到28歲娶某成家，若m̄是大兄ê計畫kap二兄、三兄、四兄ê saⁿ-kap sio-kēng，to̍h無可能hiah-nī順序tī社會kap人徛起。阮5兄弟仔感情真好，記智中m̄-bat冤家--過，阿爸過身了後，厝內外大細項代誌，只要大兄出聲決定，阮做小弟--ê一定照聽照行，因為大兄ê人bē私偏，看重兄弟感情，伊講兄弟若和，to̍h-bē 予人看無目地，若是有無仝意見，mā是經過參詳to̍h-ē圓滿，從來m̄-bat大細聲--過，koh-khah m̄-bat用大哥ê身份hat小弟，che to̍h是大兄，真正偉大ê大兄。 大兄年老雖罔有較鬱卒，hó-ka-chài伊ê後生、查某囝攏過了chiâⁿ平順幸福，che應該是大兄有忠厚傳家ê收成。